佛系程序员 第十一到十六品 略过

这六品我打算一起说,怎么说?——略过。原因先不说,我先介绍一下佛经的创作过程。

佛经都不是佛祖自己写的,是在佛陀灭度后不久,由佛陀弟子摩柯迦叶召集主持,在王舍城附近举行了一场集会。由阿难说出佛陀一生的所传教法,由优婆离诵出了佛陀为僧团制定的戒律,由此形成了佛教的经和律。五百阿罗汉对诵出内容进行质疑、补充与确认。在此次集会上,形成了最早的几部佛经,有《长阿含》、《中阿含》、《杂阿含》和《增一阿含》。

说白了就是,佛祖的弟子们根据自己的记忆说的。我自己几十年人生经验告诉我,记忆这东西是告不住的。人多了,对同一件事儿的记忆都会有很大的差别。几百号人,把自己数十年之间的记忆整理成册,即使有相互的印证,你说会不会有偏差和重复呢?然后两个人对同一个件有不同的解释,又会如何处理呢?好一点儿的,掰扯清了形成一个版本,不太好的,直接都放上呗,以求完整嘛。所以上面四部经书,一共有大概200万字。

所以你看佛经,你的感觉就会是,这个事儿,之前好像另一册上见过啊,但是又有些细节上的不同。到底是不是一件事儿呢?根据佛经大义来说,也许是,也许不是,这不重要。重在理解,不执于文字。

这还只是初始版本,后来的一千多年之间,僧众内部就已经对佛经生出了分歧,先后又举行了三次大的集会,重新修订佛经的内容。都在修订些什么呢?比如第二次集会的核心分歧在戒律上,大众派和长老派,对于十条戒律是否需要遵守,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哪十条戒律呢?主要指这些:

  • 角盐净:允许将盐储存在角器中,以备日后使用。(违反“不蓄存食物”的戒律)
  • 二指净:日影偏过正午二指宽度时,仍可进食。(违反“过午不食”的戒律)
  • 他聚落净:在一个聚落用餐后,可到另一个聚落再次进食。
  • 住处净:同一地区的僧团可以在不同地方举行布萨仪式。
  • 赞同净:僧团决议时,可以在部分人不在场的情况下通过,事后征得其同意即可。
  • 常法净:可以依照先例或师父的做法行事,即使该做法与戒律有出入。
  • 不搅乱净:饮用未搅拌去脂的牛奶。(可能被视为非时食)
  • 饮阇楼伽净:饮用未发酵或半发酵的棕榈酒。(可能被视为饮酒)
  • 无缘座具净:使用没有镶边的坐具。(违反关于坐具尺寸和制作的细微规定)
  • 金银净这是最关键、争议最大的一条,即允许接受和储存金银钱财。

你可以感受一下他们召集数百教众所讨论的事情的范畴,是些什么事儿呢?就是,在吃饭喝酒上,在收受金银上,在立规矩的流程上能不能宽松一些。换言之,根本不是教义问题,而是利益问题——自身及自身所在团体的利益问题,都是方便佛教传播、方便佛教教众生活的方便之门。和佛教教义本向没啥太大关系。我本也不关心。为啥呢?佛教是佛教,佛法是佛法,佛教不为佛法存,佛法无须佛教传。

然后,你再猜,这一千多年的时间,几派人,打来打去,这佛法经文,会不会根据自己的派别,而有所“修正”呢?

千年后的今天,我们手上的《金刚经》有多少是原来初始的本意,哪些是后来的信徒们,根据自身“佛法”的需要,做的“修正”和“补充”呢?这就需要我们自己“具慧眼”了。没人会站出来说:“这段是后来加的,那块是有所调整的。”

以我的“慧眼”判断,《金刚经》的第十一回到第十六回,都是大众部后补的内容,因为这些内容与其它的部分相比,既重复,又格格不入。只是为了佛教的传教方便。

所以这六品,我直接略过。以免混淆和冲突。

举个例子说明一下:

第八品,以福德为引,完全没把福德作为核心,还说了“非福德性”:

“须菩提!于意云何?若人满三千大千世界七宝,以用布施,是人所得福德宁为多不?​”须菩提言:​“甚多,世尊!何以故?是福德,即非福德性。是故如来说福德多。​”​“若复有人于此经中受持,乃至四句偈等,为他人说,其福胜彼。何以故?须菩提!一切诸佛及诸佛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法,皆从此经出。须菩提!所谓佛法者,即非佛法。

再后面的第二十八品,更说福德不受:

“须菩提!以诸菩萨不受福德故。​”
须菩提白佛言:​“世尊!云何菩萨不受福德?​”
​“须菩提!菩萨所作福德,不应贪着,是故说不受福德。”

而这十一品到十五品呢?每一品都在强调福德,而且行文之中,着相甚深。和其他品,根本不在同一个境界。

第十一品 无为福胜分,单纯地强调,你信我,福德就多:

“须菩提!如恒河中所有沙数,如是沙等恒河,于意云何?是诸恒河沙宁为多不?​”须菩提言:​“甚多,世尊!但诸恒河尚多无数,何况其沙?​”​“须菩提!我今实言告汝:若有善男子、善女人,以七宝满尔所恒河沙数三千大千世界,以用布施,得福多不?​”须菩提言:​“甚多,世尊!”佛告须菩提:​“若善男子、善女人,于此经中乃至受持四句偈等,为他人说,而此福德胜前福德。

第十二品 尊重正教分,说我很重要,很希有,你要尊重经文和弟子。

“复次,须菩提!随说是经乃至四句偈等,当知此处,一切世间天、人、阿修罗皆应供养,如佛塔庙,何况有人尽能受持、读诵!须菩提!当知是人,成就最上第一希有之法!若是经典所在之处,即为有佛,若尊重弟子。​”

第十三品 如法受持分(节),又说一遍:

​“须菩提!若有善男子、善女人,以恒河沙等身命布施;若复有人,于此经中乃至受持四句偈等,为他人说,其福甚多。​”

第十四品 离相寂灭分(节),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须菩提!当来之世,若有善男子、善女人,能于此经受持、读诵,即为如来以佛智慧悉知是人,悉见是人,皆得成就无量无边功德。

第十五品 持经功德分,太重要了,重要到你要把我供起来:

“须菩提!若有善男子、善女人,初日分以恒河沙等身布施,中日分复以恒河沙等身布施,后日分亦以恒河沙等身布施,如是无量百千万亿劫以身布施;若复有人闻此经典信心不逆,其福胜彼,何况书写、受持、读诵,为人解说!须菩提!以要言之,是经有不可思议、不可称量、无边功德!如来为发大乘者说,为发最上乘者说。若有人能受持、读诵、广为人说,如来悉知是人、悉见是人,皆得成就不可量、不可称、无有边、不可思议功德。如来为发大乘者说,为发最上乘者说。若有人能受持、读诵、广为人说,如来悉知是人、悉见是人,皆得成就不可量、不可称、无有边、不可思议功德。如是人等,则为荷担如来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何以故?须菩提!若乐小法者,着我见、人见、众生见、寿者见,则于此经不能听受、读诵、为人解说。须菩提!在在处处若有此经,一切世间天、人、阿修罗所应供养;当知此处,则为是塔,皆应恭敬作礼围绕,以诸华香而散其处。

第十六品 能净业障分,信我可以消罪哦,再给你打个样,看我当年怎么供养然灯佛的,你要也这样哦。

“复次,须菩提!善男子、善女人,受持、读诵此经,若为人轻贱,是人先世罪业应堕恶道,以今世人轻贱故,先世罪业即为消灭,当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须菩提!我念过去无量阿僧祇劫,于然灯佛前,得值八百四千万亿那由他诸佛,悉皆供养承事,无空过者。若复有人于后末世,能受持、读诵此经所得功德,于我所供养诸佛功德,百分不及一,千万亿分乃至算数譬喻所不能及。须菩提!若善男子、善女人,于后末世,有受持、读诵此经所得功德,我若具说者,或有人闻,心即狂乱,狐疑不信。须菩提!当知是经义不可思议,果报亦不可思议。​”

连着六品,不厌其烦地,变着法地说你信我你供养,福德不可思量,最后再补一句:“或有人闻,心即狂乱,狐疑不信。须菩提!当知是经义不可思议,果报亦不可思议。”——意思是你要是没得到想要的福德,那可能是你不够信导致的,你的问题,和我无关。

这套路简直和封建迷信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连耍懒不讲理的说辞都一样,让我无条件地相信你?这就相信你了,那我的九年义务教育不是白学了?而且毛主席还教导过我们:

把它分解为精华和糟粕两部分,然后排泄其糟粕,吸收其精华,才能对我们的身体有益,决不能生吞活剥地毫无批判地吸收。

第十一到十六品,在我看来,就是《金刚经》中,被后末世人掺入的,以方便佛教组织传承为目的的糟粕。故而略过不讲。

以上,是我的观点,不是事实。

佛系程序员 第十品 庄严净土分

佛教的核心,不是轮回,不是果报不爽,不是普度众生,而是苦以及从苦中得到解脱。而《金刚经》讲了三分之一了,一个“苦”字都没有出现过,后面的三分之二,也不会出现。这是为什么呢?

任何一个问题,要想从根本上解决,必须从超脱其本身存在的这个层面之上,更高的层面才能解决。苦的根源是什么是,是发心。要解决苦,就要从发心上去解决。

这就是庄严净土分要讲的内容:

佛告须菩提:​“于意云何?如来昔在然灯佛所,于法有所得不?​”​
“不也,世尊!如来在然灯佛所,于法实无所得。​”
​“须菩提?于意云何?菩萨庄严佛土不?​”​
“不也,世尊!何以故?庄严佛土者,即非庄严,是名庄严。​”
​“是故须菩提!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生清净心,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须菩提!譬如有人身如须弥山王,于意云何?是身为大不?​”
须菩提言:​“甚大,世尊!何以故?佛说非身,是名大身。​”

从形式上,佛依然遵循着原来的讲法的模式,我什么都不讲,我只问问题,你来回答,你的回答,无论对错,都是你自己的发心,而不是我告诉你的。我告诉你,你听与不听,都不是你的发心。非发自你本心的,就都不是你的。

从内容上,佛说的是,我在我的老师——然灯佛,那里。也没得到任何教诲、任何法。意思是,所有的法,都源于自身的内心,需要自己的发心,而不是外部的教导。

第二个问题是在问:“你说,是菩萨(的存在),让这佛土(显得)庄严起来的吗?”
须菩提,说:“不是啊,让佛土庄严起来的,不在于一个东西(菩萨)让它庄严。而在于,在这个场合,我们需要一个名称之为庄严的这个概念的存在(来形成一种必要的仪式感,让人专注起来)。”

换句话说,我说这是庄严,它就是庄严。在这个我们觉得应该庄严起来的场合里,菩萨只是庄严的象征;而不是因为菩萨的存在,显得这个地方庄严了。庄严的关键,在于我们自己的发心。发心里有了庄严,就庄严,和菩萨不菩萨的没有关系。

本品的内容与形式,得到了完美的统一。

最后,佛又问,我说:“有个人身体很大,你怎么说,他大不大?”
这次须菩提说,“大,你说大就大,大是你的发心。”

意思是什么呢?怎么和前面两个问题的套路不一样呢?其实是一样的,区别只是在于,一个观念,是由外而内(菩萨庄严佛土),还是由内而外(我觉得这个身体大,那他,在我的概念里,就是大身)。

前两个问答,是讲“无所住”,用具体的例子说明什么是“无所住”,不要依赖外部事物;最后一个问答,是讲“生心”,你要有自己的看法,有自己的本心。只有“无所住”,而不“生心”,那就和死人没什么两样了。

再递进一层,生心也不能瞎生,这人“身如须弥山王”,你才会说他大身,你不会也不能说一个人“身如微尘”,然后说他大身。

人活着,就要生心,生本心。参考实际情况,配合主观看法地生本心。

《传习录》中也有一个众所周知的,讲类似道理故事:

先生游南镇,一友指岩中花树问曰:“天下无心外之物。如此花树,在深山中自开自落,于我心亦何相关?”

先生曰:“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

所以说生心,也不是脱离实际瞎生,想什么是什么,那叫撒癔症。

好,说了半天生心,这和一开始的“苦”还有“解脱”又有什么关心呢?这世间的“苦”,虽然有因缘际会的成分在,但是主要的,还是因为本人的发心(观念)来产生的呀。

不讲道理地说:说这世间苦,其实是你觉得苦就是苦,你不觉得苦,它就不是苦。

有人会说,我一身病,又没有收入,饭都吃不饭,不苦吗?我觉得不苦,这病就没了吗?这饭就自己来了吗?

你看,我们管病导致的难受,叫病痛,没有叫病苦。痛就是痛,饿就是饿,但是痛不等于苦,饿也不等于苦。佛教解决的是,你是否苦,不解决你是否痛、是否饿。我们把概念先捋清楚了再掰扯逻辑。要不然就是喷空。

以洗冷水澡为例,我们刚打冷开水龙头之后,一般都是怎么走进去的?没试过的朋友可以试一下,是不是身体缩缩着,一点点地,胳膊沾点腿上沾点后背再来几下,然后吸口气,鼓着勇气哆嗦着,甚至牙齿打着架进去的?

可问题是,这一堆戏加进去,这冷水澡就不冷了吗?还是冷的呀。这些戏,其实都是自己加的,不会改变冷这个事实,所做的无用功。

冷就是冷,痛就是痛。跟你冷了哆嗦不哆嗦,痛了苦不苦,是两件事儿。你看看人家冬泳的,人家非但不苦,好像还乐在其中。

回想起我小时候,有个冬天,穿得少,走路都怂着肩、缩着脖子,我爸就问我,你这么缩缩着,就不冷了吗?该怎么走路就怎么走路。小时候没觉得有啥,就是说走路嘛。现在想来,我爸真通透,不光走路、洗澡,做所有的事儿都是这样。

写代码做架构也是这样,和这一品类似的场景是什么呢?比如:

  • “我之前公司就都是这么干的”。嗯,你洗冷水澡,想要哆嗦你哆嗦去,我先洗完睡觉了。
  • “加锁了吗?加锁了怎么还有并发问题?”嗯,你找个财神爷供着,是不是保你月入百万?
  • “这么简单的,不是两行代码的事儿吗?”嗯,须弥山也不大,和四维上下虚空比小着呢。从天上看,地球也很小。

有人就认这菩萨,没菩萨就觉得不庄严。殊不知这就是执念,想要灭苦得解脱,先把自己家里的菩萨像收了吧。

佛系程序员 第九品 一相无相分

前一品《依法出生分》的本质,是在解决动机问题,给做的事儿一个目的、目标。没有目的、目标,就没有做事儿的方向和动力,事儿就做不起来。

而这一品,本质上是在告诫人们,你有目标,也不要执着于你的最终目的和目标,否则你的事儿也做不好、做不完满。

第九品的原文如下:

“须菩提,于意云何?须陀洹能作是念,我得须陀洹果不?”
须菩提言:“不也,世尊。”
“何以故?”
“须陀洹名为入流,而无所入。不入色、声、香、味、触、法,是名须陀洹。”

“须菩提,于意云何?斯陀含能作是念,我得斯陀含果不?”
须菩提言:“不也,世尊。”
“何以故?”
“斯陀含名一往来而实无往来。是名斯陀含。”

“须菩提,于意云何?阿那含能作是念,我得阿那含果不?”
须菩提言:“不也,世尊。”
“何以故?”
“阿那含名为不来,而实无不来。是故名阿那含。”

“须菩提,于意云何?阿罗汉能作是念,我得阿罗汉道不?”
须菩提言:“不也,世尊。”
“何以故?”
“实无有法名阿罗汉。世尊,若阿罗汉作是念,我得阿罗汉道,即为着我人众生寿者。世尊,佛说我得无诤三昧,人中最为第一,是第一离欲阿罗汉。世尊,我不作是念,我是离欲阿罗汉。世尊,我若作是念,我得阿罗汉道,世尊则不说,须菩提,是乐阿兰那行者。以须菩提实无所行,而名须菩提,是乐阿兰那行。”

看着挺长的,其实是把佛教的四大果位都说了一遍。顺便把须陀洹、斯陀含、阿那含和阿罗汉这几个果位的名字大概解释了一下。告诫须菩提,你修行就修行,别惦记着修行到了哪个阶段啦,有没有成果啦?你只要惦记,就是没成功。常言所道:“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是也。

为什么不能惦记,不能衡量呢?一个是因为所有的目标、目的,都只是一个点,但是真正的“果”,真正的“业报”,是一个无限的面。再者呢,是因为一旦对一个点有了执念,不免就会放下其它的点,结果自然不会好。

工作中有一个最常被提及的一个原则叫“结果导向”,意思是从最终结果来分析现在要如何做,来判断现在的做法好不好。而这个“结果导向”,常常被歪曲成——“只看结果”,甚至是“只看领导要的那个结果”,结果就全面跑偏。最众所周知的例子,大概就是1958年大炼钢铁那一年,“大炼钢铁之后,仅湖北省森林面积就比1957年减少了32.43%,其中成林面积减少58.50%,森林蓄积量下降33.70%”,这森林覆盖率,也是大炼钢铁的一个结果。但是在在开始评估“大炼钢铁”这个事儿的时候,都只看了一个结果,就是“钢产量”——这是领导关心的那一个结果。

做任何一件事儿,总归会导致多个后果,里面有好的有坏的。看结果,就要看全面,如果只看只关心自己喜欢的那个“好的结果”,参与这个片面游戏的人们,为了在好的方面胜出,这片面的绩优主义,势必导致这些才华卓越的人们,为了一点点好的结果,在这一方面的竞争中胜出,从而附带产生大量的负面影响,从而形成整体性全局性的恶果。这本质上就还是原来被诟病的KPI导向所存在的问题。很多公司虽然从形式上引入了OKR,引入了精益管理,但是核心还是KPI的,根上还是来自文化的传承,不是几个工作机制工作流程就可以改变的。

很多时候,人们是知道这些负面影响的,是为了配合整体战略上的优势和长期的利益,做出的短期的必要的牺牲。比如很多商业竞争初期都会有价格战——就算不赚钱,我也要占领市场,也要把对手打趴下,直到一方或所有参与方都支撑不下去为止。这种是知道这个负面影响,所以说考虑上也还算是全面的,因为知道有负面影响,知道影响有多大,是为了大局,为了长期利益,选择接受短期的负面影响。

但是也有些时候,往往是在一开始分析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会有哪些负面影响,直到负面影响逐渐放大,产生了不可忽视,甚至不可逆转的破坏时,人们才意识到,啊原来还有这种负面影响。这是我们需要避免的。

从事技术工作的同事,应该对这种情况的感受更深。因为技术工作本身的特殊性,技术人员所知道的,常常是其他部门的同事所不了解的,比如技术债务。对这个词,所有人,包括不做技术的,只要在技术公司的人,都知道。但是具体到一个项目,具体到每天的工作,哪些是在积累技术债务,积累了多少技术债务,除了身在其中的技术人员,其他人是无法有形象而客观的感知的——直到有一天,有个重要的人发现,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一个需求,这么多人,要做一个月呢?公司成立之初,这么简单的功能,应该只需要一两天啊。人们才意识到技术债务已经如此严重了。然而遗憾的是,到了这个地步,这个问题,已然是无力回天了。

这和中国历代王朝的发展历程也如出一辙,没有哪个王朝能活过300年,为啥呢?因为公司、王朝大了,都会脱离实际,开始拍脑袋,而且还按自己过去几十年的老黄历去拍脑袋。比如最近众所周知的西贝事件。

承认自己在一些方面是无知的,广泛地了解实际情况、耐心有选择地听取别的人的意见,才能拓宽自己的视野,做出更全面的判断。

那什么时候才能确认自己的所知,对于当下的问题,是全面的,能做出全局最好的的判断呢?

回到这一品,这一品告诉我们,不要去想这个问题,不要执着于追求所谓的“最好”,你要知道自己永远是片面的,对特定的目标存有执念,只会把自己带偏。你只管尽量去看,去听,去想,去做,保持谦虚,拓展视野就好了。

佛系程序员 第八品 依法出生分

从上学到工作后,在我本专业领域,经常被人问到的一个问题就是:“技术这么多,我应该学哪个?”或是“有没有什么好的技术书推荐?”。但是说实话我觉得这些问题我都很难回答,因为我自己就没有考虑过些问题。我从高中的时候就开始自学编程,当时周围就没人会编程,我也没得问,而且那个时候连技术书籍也少,只能自己去图书馆办了个证,周末没事儿就去图书馆去翻各种计算机相关的书,看了很多书,很多书都是浅尝辄止,也有几本看得多些,看了几章。我当时判断“应该”看哪个的标准很简单,就是我喜欢,好玩。这个标准,显然对别人不适用。我也就不好说,我当时看了《Python XXXX》,我觉得不错,你也可以试试看。因为我的这种读书方法论只适用于我,对别人没有任何意义和价值。

后来工作几年之后我明白了,当别人问“应该”,“好”的时候,是指自己最有价值,有效用的意思。不是有句常常被半大小孩挂在嘴上的话么——成年人的世界,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好像凡事就必须有利益、有价值,才有存在的意义,才有讨论的空间。于是我大体懂了那个“应该学什么看什么?”问题,最合理答案“应该”是什么——要么是学能赚钱的,要么是学能提高自身能力的。这个问题现在ChatGPT可以回答得很好,我就不需要搀和自己的主观偏见了。

但是我想明白这个“成年人的好是什么意思”这一点之后,对于这种纯功利的做法和思潮非常反感。觉得这完全是被当代社会价值导向扭曲了个体的意识形态和主体自觉性,是社会对每个人类个体的异化,每个人类个体的热情、兴趣、观念,在群体和社会整体价值的映照下,都会变得无足轻重。我以为这是现代社会才有的问题。后来看了些许历史书,让我万分沮丧地发现,人类社会从古至今一直就是这个样子。绝大多数人都对这个状态并不满意,而一个个不满的个人形成的群体,却又一直在用实际行动支撑着这个模式的形成和发展。当然,这好处是很显著的,社会作为一个整体,会发展得更快更好。痛苦的,只是其中想不通的个人。

常言道,谁痛苦,谁改变。于是在这些痛苦而不得脱的人群之中,宗教诞生了。佛祖想通了这个问题(所言问题者,即非问题,是名问题)。佛祖当时所面对的信徒们,也大都是功利的,佛祖是如何做的?是直接教育他们让他们不要有功利心吗?不要考虑对自己的好处,全心全意奉献付出吗?佛教徒只是想不通一些问题,又不是纯傻子。那佛祖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呢?

“须菩提,于意云何?若人满三千大千世界七宝,以用布施,是人所得福德宁为多不?”须菩提言:“甚多,世尊。”“何以故?”“是福德,即非福德性,是故如来说福德多。”“若复有人,于此经中受持,乃至四句偈等,为他人说,其福胜彼。”“何以故?”“须菩提,一切诸佛,及诸佛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法,皆从此经出。须菩提,所谓佛法者,即非佛法。”

看到了么。佛祖没有试图剥离大众的功利心,反而是在顺应大众的功利心,给信众画饼——你信我你、传播我的法,你就能得大福德。而且这个话也是讲在前头的,不是讲完法再说,因为佛祖也知道,不解决动机问题,人们学习的动力都没有。

就连须菩提自己都知道,那怕你散尽“三千大千世界七宝”给别人,这种善行,也只是表面形式——故曰“是福德,即非福德性,是故如来说福德多。”既然是形式,当然可以量化啦,你做一次算一次,但是不代表你做了多少次就成大善人了。你善与不善在于你的本性本心,而不仅仅在于你的所言所行。

而且吧,如果一个人刻意地去做善行,其实往往恰恰说明他希冀以此行化解心中的既往罪业呀。

光说佛法里的“福德”,可能离我们的生活太远。其实所有的事情,都有一个“福德”和“福德性”的表面行与心的问题。

以写诗为例,陆游曾说:“汝果欲学诗,功夫在诗外。”,诗文本身只是术,而真正的诗意是道,这也是区别不同诗人的点。你把《全唐诗》背得滚瓜烂熟,也只是术上用力,算不得会写诗。

以写程序为例,什么语言、框架 、工具,都是术。你用最NB的语言,最NB的框架,最NB的工具,找最NB的老师来教,都无法保证你能写出NB的程序来。因为写不写得好程序,关键点根本不在这些术上。这些术,能把一个人从20分的水平提到30分的水平,但是不可能从20分提到80分。60分都很难。关键在哪里呢?在这个人本身的能力和思维(说白点就是脑子够不够),在其经历的十几年基础教育的沉淀和打磨(说白点就是心气够不够)。

最后,佛祖还是要强调,“所谓佛法者,即非佛法。”。意思就是,你们持功德心来求的所谓“佛法”,并不是真正的佛法(当然也并不存在所谓的真佛法),这只是因势力导为你们开的方便之门罢了。

回到一开始聊到的,应该读什么书的问题,想了这么多年,绕了这么一大圈,我自己对读书的看法依然是:喜欢,乐在其中,就好。不是说不能功利,而是当我们把读书当任务,就要有动力(比如钱,比如能力、认知提高)才能支撑,书这么多,哪来那么多动力来支撑呢。

佛系程序员 第七品 无得无说分

学习最快的办法是找个老师带,手把手地教,有针对性地教,你哪里不会就教哪里,你喜欢学哪个就先学哪个,而不是按步就班地,按课本顺序,一节一节地教。在这个教育模式熏陶出来的人,会形成以下几种成见:一、学习需要有老师;二、学习需要有计划有安排有节奏;三、学习需要有目标。这三个成见不能说错,它大多时候是对的,但是用这个思路来“学习”佛法就不对了。因为,一、佛法不是用来学习的,它是用来领悟及实践(即所谓修行)的。二、佛法本就不是可以用来学习的概念。你可以从无数个角度去阐释它,去拿实际中的例子来类比,用语言文字来说明,但是无法你说得多多,多具体,其实都无法形成佛法本身。

金刚经的第七品就是在讲这个道理。我们先来看原文:

“须菩提,于意云何?如来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耶?如来有所说法耶?”须菩提言:“如我解佛所说义,无有定法名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亦无有定法如来可说。”“何以故?”“如来所说法,皆不可取,不可说。非法,非非法。”“所以者何?”“一切贤圣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

世尊在开始讲之前,先问了须菩提一个问题:“你说,如来自己,有没有得到‘无上正等正觉’呢?如来有讲过他证得的这个佛法吗?”

须菩提一听就觉得有猫腻,问就是事出有因啊,这个问题的答案如果很自然,那就不用问啊。所以他说:“如果我理解了您说的意思,压根没有所谓的‘无上正等正觉’,如来也没明确地讲过,什么什么就是佛法,如何学如何做就可以得佛法了。”

世尊问,为啥这么说?

须菩提解释说:“如来要讲的这个法,无是能讲的东西,也不是旁人听了就可以吸收的。它不是什么具体的法门或是方法论,却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法门和方法论。”

世尊又问,这是为啥?

须菩提解释说:“因为那些真正得到了大智慧的人,他们的智慧,他们法是各不相同的。”

这一品的故事就讲完了。

当时的人,显然没有受到过当代教育模式的侵扰,应该不会有“学习”上的成见。但是人类自有文明以来,就有了文化传承,和其它只有基因传承的物种,形成了本质上的划分。所以当时,即使没有当代学习模式的干扰,人们也会有类似的认知——即,知识是可以讲可以说可以被理解可以传承的,不然文明就无法延续。

如来显然知道人们心中的这些成见,所以在讲法之前,就要先去破除这些成见。第六品正信希有分,算是一个铺垫,这一品算是延续——继续和听众说明一个道理——我讲的,并不是真正的佛法,真正的佛法不是能讲的,真正的佛法甚至不是唯一的。你们不要固执于我所说的任何话。

佛也并没有自己去说这些,他感觉得出来,须菩提是大体明白的,所以通过提问的方式,让须菩提这位学生代表把这些话说出来,这样远比佛自己去讲这些更有说服力。这种沟通或者说教育的方式,和古希腊大哲学家苏格拉底如出一辙。这是一种最能引导学生更快学习,并形成自己的见解的方式。

绝大多数人,都不喜欢被说教被填鸭,绝大多数人,都喜欢自己原创的思想(即使是错的)。同时,绝大多数人,却喜欢教别人,同时不喜欢别人固执自见,听不进自己说的。这些佛通通知道,佛不会批评他们,顺着他们的模式,让他们自己领悟出这个道理。其实才是更好的选择。但是能全让听众自己领悟吗?显然也不能啊。

细心的读者可能发现了,第六品中,佛就是在说教,须菩提问了个问题,佛用三个角度去认证问题背后的理念就不对。这一品,算是对沟通模式的一种找补——不能全是说教,也不能全是自悟,总要因人因事而异。在这一点,伟大的思想家都能同意,比如毛主席在《中国革命战争中的战略问题》里就说过:

列宁说:马克思主义的最本质的东西,马克思主义的活的灵魂,就在于具体地分析具体的情况。我们的这些同志恰是忘记了这一点。

第七品,最难理解的,其实是最后一句话的一个词——无为法。什么是无为法?我的理解就是,没有人为目的性不造作的天然之法。比如人,“饿了要吃饭,困了要睡觉”,算是一种无为法;而如果换个说法,“吃饭是为了活者,休息是为了更好地工作”,你发现这两句话的意思、结果是一样的,但是它就是一种有为法。至于哪一种说法的精神境界更高呢?不好说,取决于三观。三观不同的人,会有完全不同的答案。

但是很明显,佛法也并不是指自然法则这种规律,“无为”也不是“无目的”的意思,所以我上面的类比,并不恰当也不到位。因为饿了并不一定要吃饭,困了也并不一定要睡觉,这里要考虑的因素很多。甚至于单纯从吃饭睡觉上来讲佛法本身就是不取的,分析这个就成了佛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派了。

所以说:“如来所说法,皆不可取,不可说。非法,非非法。”

对“无为法”更深入的理解,显然是无法从这这一品中体悟到的。我们不妨先跳过这一概念,先品读后面的内容。

佛系程序员 第六品 正信希有分

一恍发现这个系统距离上一品已经过去了七年,这七年之间最大的感受有两点,一是世事无常,一个是凡事贵在坚持。所以我决定回来把这个系列补完。

中国传统文化里,常有个说法,叫信则灵。我们现代对这个说法的看法是,这是封建迷信诱导人相信的托词,我们现在崇尚的是科学,什么是科学?从一个角度说,无论你信不信,它都灵的,就可以归属为科学,因为它是有自然规律的,什么是自然规律?就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规律。人们心想,这个好,确定性高,我信科学。然而对科学确定性的追求,也恰恰是现代人的一种心病。

在第六品中,须菩提其实也犯了同样的毛病。我们先来看一下第六品的原文:

须菩提白佛言。世尊。颇有众生。得闻如是言说章句。生实信不。佛告须菩提。莫作是说。如来灭后。后五百岁。有持戒修福者。于此章句。能生信心。以此为实。当知是人。不于一佛二佛三四五佛而种善根。已于无量千万佛所种诸善根。闻是章句。乃至一念生净信者。须菩提。如来悉知悉见。是诸众生。得如是无量福德。何以故。是诸众生无复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无法相。亦无非法相。何以故。是诸众生。若心取相。即为著我人众生寿者。若取法相。即著我人众生寿者。何以故。若取非法相,即著我人众生寿者。是故不应取法。不应取非法。以是义故。如来常说。汝等比丘。知我说法。如筏喻者。法尚应舍。何况非法。

须菩提和佛祖聊法,佛还没说到重点,须菩提上来先问,听的人听了,能信不?能真信不?啥意思,自己还没开始学,先担心起了学了之后有没有用,有没有好处的问题。当代人学东西,也常常陷入这种功利主义的陷阱,还没学,先担心有没有用,工作之后就变成了,做啥事儿前,非要先把ROI算清楚,ROI不够的事儿不做、不学、不看、不问、不鸟。结果不免把自己活成了工具人。

佛祖一听这问题就上头了,直接批评说:“莫作是说”,翻译过来就是“你别瞎BB”。而且佛祖的解释,也没落入问题本身带来的自证陷阱——去解释价值多大或是解释说一个人不信总有信的啊。佛祖直接跳出问题本身,说,你这个问题本身就不对,你问出这个问题就说明你自己就还没悟。什么叫“得闻如是……生实信”?什么叫这(那)一个人?这些说法本身就不对!一个人信了,不是因为听了这些“章句”顿悟了,就信了,他是在多次轮回之中,于“无量千万佛”历尽“诸善根”,才在此刻,以“得闻如是章句”为契机,生了信;不是因为“得闻如是章句”,加之他有慧根有大觉悟,所以他信。其次,他一个人信,在佛祖看来,就是所有人都信,为什么?因为佛祖没有分别心,无人相。如果佛祖说某一个生了实信了,佛祖就是着了相,这一个人的相。而前面几品又恰恰说的就是,你要想得无上正等正觉,就不要着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法相都不要有。

最后如来又补了一个角度来批评“得闻如是章句……生实信”,就是信的是什么?信的是这章句吗?章句是什么?是法吗?不是呀。这些章句只是用来渡你到彼岸的“筏”呀,你渡过去了,这“筏”就没用了呀,“法”也没用了呀。“法尚应舍。何况非法。”,你还守着这“章句”干啥呢?你信这些章句(即“非法”所指),你就永远渡不了。

读到这里,我就在想,我自己平时,要是碰见个菜鸡,问出个本身就不对的愚蠢问题,一次两次我可以忍,多了这人我都懒得理。再想想这佛祖,如此段位,首席大弟子依然问出如此菜鸡的问题,佛祖非但没有出离愤怒,还耐心地,从三个不同的角度,解释说明你问的问题为什么蠢。我心里就平衡多了,耐心也多出不少。

这段里还有一个细节,你看《金刚经》里的量词,往往都很大,什么“那由他”啦,什么“百千万亿”,什么“恒河沙”啦,唯独这时说时间长度时,用了一个非常小的时间跨度——“五百岁”。和前面的单位一比简直是一瞬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如何“于无量千万佛所种诸善根”呢?会不会是因为,他此生擦肩而过的“诸众生”,都“得如是无量福德”,都本就是佛啊?

你此生擦肩而过的每个人,即使不曾说话,即使瞟都没瞟过一眼,也是一种缘分,一种善根。

佛系程序员 第五品 如理实见分

这一品我考虑了很久,始终没有开始写。因为这一品虽然很短,但是可以说是整本经文最深奥、难以阐释的部分。我自己都没有完全理解,又何德何能去为人解说呢?但是这一品又不能不讲,最重要的东西不去讲,就失去了写这个系列的意义。这一品,在我看来,是在讲三观。然而这年头,一说三观就特别敏感,我忘了之前在哪里听到过这样的一个人生经验,说:做人、做事,不要输出自己的三观。我想我是基本赞同的,虽然并不严格执行。再盗用另一个更接地气的说法,一个人的思想就像内裤,你穿没穿,穿的啥样的,你自己知道就行了,不用逢人就脱了裤子给人看。我这里主要是想分析一下佛祖的内裤,但是不免会夹杂一些私货。诸位看官自行分辨吧。

我们先来看看本品的经文:

金刚经 第五品 如理实见分

“须菩提!于意云何?可以身相见如来不?”“不也,世尊!不可以身相得见如来。何以故?如来所说身相,即非身相。”佛告须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佛祖最后告诉须菩提的话,大概是《金刚经》最出名的几句话之一了,因为这句话的确涵盖了诸多法门。我对这句话也有很多个方面的理解,个人感觉最重要的一个方面是,这是讲看待一切事物的方法论。“一切事物”有点空,具体点讲,我认为包括从写代码到与人交往等所有事情。在我展开解释之前,我希望各位看官能先自己想一想,你自己是如何理解这句话的。

先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相,我的理解,是泛指一切具体的或有形态的或是可以名状的东西。为什么说他们都是虚妄的呢?因为那只是表现形式、手法。并不表示真实的内涵。真实的内涵,一般都是抽象的。比如,我问,你能不能简单说说你对面向对象编程的理解。一般人听到这个问题可能会组织一下语言,概括一下。而我见过的一个牛人是这么回答的,抱歉我对面向对象编程的理解没办法简单说说。

他说得是对的。如果真的对面向对象编程理解到了一定程度,是没办法三言两语说清楚的。一个复杂的问题,一定是需要一个同等复杂的语言才能描述清楚,也需要一个同等复杂的理论才能解释和解答。所以,如果有人说,面向对象的主要特性,就是继承、封装、多态。但是又没办法从这三个词引申、延展出多少相关干货出来,那他一定就是个水货。

而且,你如果把三个对面向对象很懂的人叫一起,聊聊面向对象,一定会发现他们的理解是不一样的。甚至有些点会有冲突。最可能的是,他们三个人,没有一个人说的是完全正确的。而且,别说仨,即使你把所有的面向对象专家都叫来搞个轰趴,你也没办法聊出一个绝对正确的东西出来。

找不到绝对真理,这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因为我们解决大多数问题,甚至可以说所有具体的问题,都并不需要先找到一个绝对真理才能解决。

上面这些分析的另一层意思是:无论谁说的什么话,都不会是绝对到位的。甚至连本意都不是。因为一个人说的话,总会是他心中所想的很小的一部分。他为了说给你听,可能只是取了他觉得最重要的一部分讲给你听而已,并不会完全、完整地表达自己的观点。然后你听的时候,漏一部分、误会一部分、再脑补一部分。你的理解,和对方心中真实所想,就差十万八千里了。哪怕说的人毫无保留、听人的虚心接收,这种情况也在所难免。

上面的,都是“相”,所以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只是佛祖的意思比上面说的这些要更广大得多。所以出家之人都是六根清净、六亲不识的。

我再举一个例子,上面我说,复杂的东西就需要复杂的东西来描述。你听完上面的解释后,现在又是如何理解的呢?沃尔夫勒姆,在2002年出版的《A New Kind of Science》中提出计算等价性理论,认为:

自然界中各种过程实现的计算在复杂程序上都几乎等价。

自然界中的过程有简单,有复杂的。如果他们都是等价的,有没有办法用简单的方式描述、处理复杂的问题呢?

你可以试着回答一下这个问题。一点儿提示是:你随手在一把尺子上划一下,这个划痕所示的刻度,是一个无理数,而任何一个无理数,因其无限性和随机性,都可以被认为包含着人类发展到现在的所有知识的总和。那么你能说,你随手一划,就复制了人类所有的知识吗?

上面是说“相”。下面聊聊“身相”和“见如来”。

前段时间,一个老同学看了我前几篇之后来问了我一个问题。大体是问,佛教所宣扬的教义就是让人超脱轮回,为什么藏传佛教还搞什么转世灵童。我说这个问题有点儿大,我得写个文章才能解释清。其实我四年前在知乎上也问过一个类似的问题:“既然“诸相非相”,那为什么佛院里还要立佛像?”。本质上都是想问佛祖有没有点儿逻辑,自不自洽。怎么感觉说一套做一套呢?

这个问题说起来简单,但是其实很不简单。

简单的回答是:佛教不同于佛法。佛教团队其实是很世俗化的民间或官方组织。再多的我就不讲了。

稍微复杂一点儿地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佛法中的跳出轮回,并不是跳出生死的意思。死还是要死的。但是“阿赖耶识”会延续下来。这个名字,是不是有点儿眼熟?对的,就是圣斗士星矢里沙加领悟的第八感。

再复杂点儿的解释,会牵扯到身相的“圣义谛”和“世俗谛”的区别,就太佛学了,我自己水平所限,还没办法解释到这一层。

佛系程序员 第四品

多年之前,我当时的BOSS的BOSS来上海,就坐在我边儿上。那几天憋了半天,憋出了一个我感觉挺重要的问题,看他不太忙的时候就问他:“你觉得我们项目上什么是最重要的,或者说,我们遇到了事儿,应该按什么标准、什么方向判断优先级呢?”那位祖师爷转过头来,盯着我看了两秒,就盯得我心里一阵毛,然后严肃地和我讲:“Hugo,没有任何一个原则,是能应对所有问题的。你明白我的意思么。”。然后聊天结束。

其实须菩提问佛祖也是一个手段问题:“云何应住?云何降服其心?”。佛祖的回答也是很简单,和我BOSS的BOSS说得其实是一个意思:

金刚经 第四品 妙行无住分

“复次,须菩提!菩萨于法,应无所住,行于布施,所谓不住色布施,不住声香味触法布施。须菩提!菩萨应如是布施,不住于相。何以故?若菩萨不住相布施,其福德不可思量。须菩提!于意云何?东方虚空可思量不?”“不也,世尊!”“须菩提!南西北方四维上下虚空可思量不?”“不也,世尊!”“须菩提!菩萨无住相布施,福德亦复如是不可思量。须菩提!菩萨但应如所教住。”

本品划重点,非“应无所住”莫属。本系列写到了这第四品,总算到正题了。这四个字就是我在本系列中想表达的重点。这个字面意思很容易懂,但是真用上就不那么简单了。

我说“真用上就不那么简单了”,有人可能体会不到是什么意思。我试举一例。我面试时常遇到这样一类候选人,你问他LinkedList和ArrayList的区别是什么,他能讲得很清楚。然后在这个问题的铺垫下,再让他写个简单的代码,遇到需要使用一个List的时候,他随手就用了ArrayList,然后和他一起现场Review一下,问,这个场景下,会不会有什么性能问题?提示到这种程度,还是想不到这里应该考虑用LinkedList,非得等我指着代码,一一说破,他才恍然大悟,信誓旦旦地表示刚才只是大意忘了这个点而已。

一个最基本的知识,一个自己能讲得清清楚楚的东西。真到应该用的时候,并不能用得上的。什么原因呢?因为他知道的是“知识”,应用“知识”的过程,是一个组合问题,你要把所有已知的相关知识和当前的问题一一对应过之后,才能全面地回答一个问题。这是一个至少是O(n)复杂度的问题,当解空间太大的时候,没人有这个脑力。一个“知识”,只有内化成“见识”、“智慧”之后,才能以O(1)的速度求解所有问题。那么怎么内化呢?

看过《倚天屠龙记》的人应该对张三丰教张无忌太极时的经过印象颇深:

  张三丰一路剑法使完,竟无一人喝采,各人尽皆诧异:“这等慢吞吞、软绵绵的剑法如何能用来对敌过招?”转念又想:“料来张真人有意放慢了招数,好让他瞧得明白。”

只听张三丰问道:“孩儿,你看清楚了没有?”张无忌道:“看清楚了。”张三丰道: “都记得了没有?”张无忌道:“已忘记了一小半。”张三丰道:“好,那也难为了你。你自己去想想罢。”张无忌低头默想。过了一会,张三丰问道:“现下怎样了?”张无忌道: “已忘记了一大半。”

周颠失声叫道:“糟糕!越来越忘记得多了。张真人,你这路剑法很是深奥,看一遍怎能记得?请你再使一遍给我们教主瞧瞧罢。”

张三丰微笑道:“好,我再使一遍。”提剑出招,演将起来。众人只看了数招,心下大奇,原来第二次所使,和第一次使的竟然没一招相同。周颠叫道:“糟糕,糟糕!这可更加叫人胡涂啦。”张三丰画剑成圈,问道:“孩儿,怎样啦?”张无忌道:“还有三招没忘记。”张三丰点点头,收剑归座。

张无忌在殿上缓缓踱了一个圈子,沉思半晌,又缓缓踱了半个圈子,抬起头来,满脸喜色,叫道:“这我可全忘了,忘得干干净净的了。”张三丰道:“不坏不坏!忘得真快,你这就请八臂神剑指教罢!”说着将手中木剑递了给他。张无忌躬身接过,转身向方东白道: “方前辈请。”周颠抓耳搔头,满心担忧。

傻子都看得出来,张三丰在传授剑道、剑意,而不是在传授剑招。我们推衍一下,这里的“道”是什么呢?学编程、写代码,做人、做事儿有没有“道”呢?

佛祖的道,就是无所住。不住‘色’,不住‘声’、‘香’、‘味’、‘触’、‘法’。有人可能想问:这些色啦、法啦都是什么意思呢?这不重要,因为这里只是举例、比喻,佛祖也没办法把所有你可能要住的东西都枚举出来不是?有人可能又想问:那就是什么原则、法则都不要啦,做个不讲原则的人啦?更不是。我只能诡辩说“不讲原则”也是一个原则。因为更深的意思,我也没办法讲出来了。我只能建议说,不要总想着分析具体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那就是“邪道”了。无论你分析出什么结果,都是有所住。

我几年前就常常感觉有点儿对不住我手下的小弟。因为他们有时来问我一些具体的问题,我没办法给到他们一些正面的、直接的、具体的回答。我的回复大都都是方向性的,原则性的。然后他们自己折腾半天。但是如果事情到我这里,他们又会看到我好像什么都能搞得定,而且还挺快。我起初是有些担心,他们会不会觉得我就是故意不告诉他们。后面大家共事久了,就不会有这种担心了。因为他们会发现,我这人向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只是有些人终归还是不习惯我的风格,喜欢谈具体的东西,不喜欢谈抽象的。这也无可厚非。而我也其实并不总是对所有人都有足够的耐心。这时候就照章办事儿就好。

佛系程序员 第三品

《金刚经》的前面两品都是铺垫,佛祖开始说正事是第三品。正文如下:

金刚经 第三品 大乘正宗分

佛告须菩提:“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盘而灭度之。如是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实无众生得灭度者。何以故?须菩提!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

当年年少中二的时候,读到第一句“我皆令入无余涅盘而灭度之”,就去闭目参悟武功心法去了,后来什么都没悟出来,这经的后半句也没读下去。直到多年之后,再来读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佛祖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我先来翻译一下大意:

佛跟须菩提说:“你们应该和他们讲:如果你说‘我把所有众生都度了’。其实就没人被度,因为你有众生相的话,你就连菩萨都不是。(菩萨都不是,你度个毛啊)”

先小科普一下“灭度”,即“度灭”,就是超脱生死的意思。只是一种得了无上智慧后的一种状态,不是指死。涅槃也不是死的意思。没死也可以涅槃。

佛祖这里说的‘度’、‘菩萨’,其实只是一种比喻。而不是单纯地说‘度’或教育‘菩萨’。而是在阐释一种理念。我想了很久,如何用一个比较现代化的比喻来解释这个理念。但是感觉比喻还是太间接,还是直接讲理念是什么比较直接,用比喻的形式来说话,对听众的“慧根”要求太高,可能听了还是听不懂,而一句话说了,听众没听懂,就是白说。

佛祖的这个理念可以有很多种讲法,比如“内容”和“形式”,“动机”和“手段”,“过程”和“结果”。其实都是同一个理念的不同表达形式。

“度众生”,是形式、是手段,是外在的结果。佛祖想说的是,心大于法。如果你动机不纯,过程不正,内容不善,做什么都是徒劳的,不会得正果。(佛祖在这里没说什么“纯”、“正”、“善”,我纯粹为了工整而硬加的。而且佛祖想说的其实也并不是这些,佛祖想说的就是心态。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度只是手段。没有一个合适的心态,度也是白度。)

所以做人做事儿,最重要的是你的本心。明朝大哲王守仁创立的心学也表达了类似的观点:

爱问:“至善只求诸心,恐于天下事理有不能尽。”

先生曰:“心即理也。天下又有心外之事、心外之理乎?”

——《传习录 卷一》

这里的心,指的是“道心”,而非“人心”,和佛教里的“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大体是一个意思。至于两者的区别,王守仁自己的解释是:

“只说‘明明德’,而不谈‘亲民’,便似老、佛。”

意思是认为佛学只是让人开悟、明至理,但是普罗大众完全用不上。所以说王守仁的心学理论上是比佛学更接地气并有实用价值的。但是心学IPO才小几百年,没有佛教根基深厚。王守仁的名气也没释迦牟尼大,所以人们平时聊天放屁、插科打诨都是拿佛祖开涮,提王明阳也没人知道啊。

你看哈,很多宗教、理学的经典其基本理念都很类似,按初中政治、历史课本的话说,都是唯心的,都是错的。说到唯心,我就又想插一嘴。我一直就特别纳闷儿,你看哈,量子力学解释不了女人为什么老问男人诸如“我和你妈同时落水你先救谁”之类的问题,也没人说量子力学是错的,但是有些人总是用唯心主义解释不了这个世界运作的原理为由,认定所有的唯心主义学说都是荒谬的。

这个扯远了。

我们回到第三品的经文上,这个在说什么事儿呢。我先引用知乎上的一个问题,结果正义是不是就可以无视过程的正义性。我回答说不是,我说因为你的过程,可能就是别人的结果。而这段佛经更进一步,过程都不够,而且要考量初衷及动机。所以你看出家人总是一本正经、心无旁骛的,因为他心有邪念都不行。佛祖就看不上他。

这段经文还说了什么呢?我们想想之前的问题是什么?须菩提问的是,如何降服善男善女的心,让他们也像如来佛祖一样有大智慧,得以超脱(涅槃)。

那佛祖回答这些是什么意思?其实有两层额外的意思(佛祖从来不说狠话,所以没有直说):

  1. 须菩提,你这是想去度化众生么?你这想法就不对啊。你在分你、别人、众生。
  2. 众生其实是度不了的。如果能度,佛祖就直接说了。而且,众生是不需要度的。佛祖也从来没有想过去度化谁,甚至也不关心有没有人能度。

说白了就是在批评教育须菩提。

至于说原文里的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都是啥意思,因为我并不是在讲经,这里就不展开了。

佛系程序员 第二品

如何最快地学到新东西呢?一般找对人,然后问对的问题,大概算是比较便捷的方式之一。但是问对的问题其实很不容易,因为想问对的问题,有两个前提:知道自己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还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面试的时候,如果真有人在提问环节什么都不问,我心里基本就把这个人放弃了。因为不提问的人,要么是什么都不知道,要么是对做事儿没兴趣,要么是对事儿没自己的想法,只会人云亦云,要么是对我这个人有成见,懒得和我说话;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不是什么好现象。所以干脆直接拒掉好了。

《金刚经》这么平易近人的作品,写作手法上也是和小说有一拼,真就是师徒一问一答的形式。感觉比《XXX语录》还像是语录。第二品,和第一品一样,看上去又是一堆废话。我们来瞻仰一下原文:

金刚经 第二品 善现启请分

时,长老须菩提在大众中即从座起,偏袒右肩,右膝着地,合掌恭敬而白佛言:“希有!世尊!如来善护念诸菩萨,善付嘱诸菩萨。世尊!善男子、善女人,发阿耨(nuò)多罗三藐三菩提心,云何应住,云何降(xiáng)伏其心?”佛言:“善哉,善哉。须菩提!如汝所说,如来善护念诸菩萨,善付嘱诸菩萨。汝今谛听!当为汝说:善男子、善女人,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应如是住,如是降伏其心。”“唯然,世尊!愿乐(yào)欲闻。”

其实说白了,就是须菩提问佛祖如何收了世人的心。那么为说这么一堆废话呢?因为多出来的每句话,都是有意义的。我们一起来分析一下。你也可以说我的说法牵强附会。但是佛经这东西啊,比《哈姆雷特》还哈姆雷特,比《红楼》还红楼。照例先翻译一下。

当时,有个叫须菩提的长老,从人群中坐起来。光着右膀子,右腿跪着,作合十礼,毕恭毕敬地向佛祖问道:“好久不见啊,老大哥,觉悟者们喜欢跟菩萨们讲道理,事事叮嘱。老大哥,如果有些有志青年男女,也想成为觉悟者,得到无上的大智慧。那我们菩萨们,得跟他们讲什么作人作事儿的原则?怎么说才能让他们信服呢?”佛说:“没错,没错。须菩提啊!就像你说的,觉悟者们的确喜欢和菩萨们讲道理,叮嘱他们。这回大家都好好听着,我就跟你们掰扯掰扯:‘如果有些有志青年男女,也想成为觉悟者,得到无上的大智慧。那我们菩萨们,就可以这样讲作人作事儿的原则,从而让他们信服。’”。(大伙齐声说:)“就得这句话了,老大哥,我们想听想得高兴得屁颠屁颠的。”

第一句,“时,长老须菩提大众中即从座起”。须菩提是谁?佛祖座下十大弟子里排前三吧。大众呢,就是第一品提到的1250个僧人。“从大众中即从座起”,什么意思?不是从世尊附侧座起。明白了么。第二品,第一句,还是在说平等。

佛经的写法和《圣经》最大的不同点在于,佛经都是讲故事,聊闲天,你从中读出什么看客自便。所以我说佛经比《红楼》还红楼。而《圣经》基本就是上帝说要什么,就是什么。让天下雨天就下雨。上帝说什么你必须听,不听就死去吧,死了还要下地狱。所以我一直不是很理解,上帝心肠这么歹毒的人,还有这么多拥护者。看来人们还真都有点儿“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倾向。

佛就不一样,特别的亲民。然而须菩提在发问前还是把该做的礼节一个不落地都做了。为什么呢?他不注重礼节,佛祖也不会拿他如何——估计顶多也就不搭理他了呗。不过佛祖胸怀这么宽广的,会这么小心眼么?他不是衣食都自理的么?这其实是在描述第二个道理:一个人,如果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好的,那么照做就是了。不用在意对方或其他人如何看待。这其实不仅仅需要见识,还需要勇气。须菩提对佛的尊敬,并不是做给佛看的,也不是做给其他人看的,而且也不是因为自己觉得对而做的,因为为了对而做,也是错的,甚至不是做给自己的。

再来看须菩提问问题是如何问的。先说,“希有!世尊!”,这是打招呼,就像写信要写“致某某某”,后面要署名,不能只写正文,这些都是规矩。还是礼,还是尊敬。

后面又做了一个铺垫:“如来善护念诸菩萨,善付嘱诸菩萨。”,什么意思呢?问别人问题,如果不想显得唐突,就得写解释一下来龙去脉,说话也得有个起承转合。别人才好接话不是?这可以说是话术,也可以说是礼。

当然啦,佛经原文是梵文,这个版本的《金刚经》是姚秦(即后秦,公元4世纪的一个朝代)时翻译的,那个时代的人很重礼,至于这些繁文缛节是译本才有的特点还是梵文就有的意思?我就不清楚了。但是这重要吗?不重要的。

我们先回到问题上,问题的核心就一句话:“善男子、善女人,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云何应住,云何降伏其心?”。佛祖听了之后如何回答的呢?

佛祖先是肯定了他的想法和疑问,然后把这个冗长的问题复述了一遍。这简直和现在发布会或演讲中的问答环节别无二致啊。这套路原来已经传承千年了。当然我相信这肯定不是佛祖首创。公共场合讲话,总是要照顾多数人的。然而在佛祖的铺垫中,有几个字是套路之外的。这几个字才是佛祖想着重表达的:

汝今谛听!当为汝说

汝,就是你;今,这回,现在;谛听,好好听、仔细听。然后我才给你讲讲。意思是什么呢?一层意思是,你不好好听,可能根本就听不懂。其实后半句还有一层意思是,如果不是你要听,我也不会讲。你这问了,我便趁这个机会讲讲。

这里的“听”,不是listen的意思,也不是hear的意思,而是comprehend的意思。这三者有什么分别,我在知乎问题《为什么有很多学生在老师讲课的时候什么都懂,但是做题却不会做?》下面有相关的解释。这里就不展开了。

佛祖的行事风格是,听众们不想听,或是没想到去听,便不会非讲给你听。几乎所有的佛经,都是这种弟子问然后佛祖答的形式。你不问,我便不说。因为多数情况下,说了其实作用也不大。因为想法上的事儿,得自己有听的意愿,也有理解的意愿,才能理解并接纳新的想法。自己钻牛角尖,陷进去出不来的人,佛祖是连话都懒得讲的。通俗点儿讲,佛祖也是认同“狗改不了吃屎”及“烂泥糊不上墙”的。

须菩提是聪明人,一听就懂。立马表态:“愿乐欲闻。”,比“谛听”的程度还高。当然啦,这里应该是没有拍佛祖马屁的意思的。更多的还是礼节而已。

总结一下第二品,这一品主要讲人和要自己的想法、见识,不受旁人眼光、看法的影响;又要有开放的心态去了解别人的想法,并能接纳别人的想法。没有这个基础,读多少书都没有用。